骨与花 上
*过去捏造
*私设
乌鸦收拢羽翼立在枯木上,愁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冰冷的小雨。
残留的血迹深入土壤,变得漆黑的地面死气沉沉。
树丛里,折断的破烂铁片上还凝固着少许深红。
曾经在这里傲然屹立的城池,如今也不过只留下一片萧条。
无声的送葬队伍从侧门鱼贯而出,站在一旁的鹤丸回头望向远处山坡上那棵尚未开花的樱树。
被白布覆面的男人双手交叠在胸口躺在简陋的竹板上,一身惨白的寿衣朴素得让人哀叹。
铁锹铲起泥土的声音不断响起,鹤丸仅仅是想知道贞泰此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伸出的手指理所当然地没入白布,雨点却能在布上晕染出一团团的水渍。
谁的叹息声从耳边传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掌的鹤丸很难说出这种弥漫在胸口的复杂心情又算是什么。
看着仅存的几位仆役将永远沉眠的男人搬入一口大木桶中,略选焦躁的鹤丸在原地点着脚尖四处张望起来。
很快,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走近,将包裹在白布中的太刀小心地摆放进男人的怀中。
总算松了口气的鹤丸,步伐轻盈地走向眼前的墓穴。
当来自头顶的光辉逐渐狭窄时,面带微笑团缩起身子的鹤丸歪头靠向自己的主人。
最后的光明被彻底闭合的桶盖封死,敲打铁钉的咚咚声成为了最后的讯号。
等待一切平复下来之后,只剩下寂静虚无的黑暗伴随左右。
老实说,鹤丸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达成了父亲对自己的期望,毕竟父亲从来都没有说过成为一把好刀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标准。
刀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道具,至少在鹤丸看来,能够陪同主人直至死亡的终结就是种荣誉的象征。
虽然一同度过了数十个恬静的夜晚,但那样的温馨早已成为了过去。
人类的心跳声是一种非常祥和的旋律,也是生命的证明。
然而如今被深埋在地下的只不过是一具空壳,连仅剩的容貌姿态都迟早会腐朽消逝。
血肉之躯就是如此脆弱,因此才会备受珍惜。
回想起初见之时,这个由自己陪伴一生的男人还不过是熟睡在襁褓中的婴儿,鹤丸目睹了他的成长、他的成熟、他的爱恋、他的全部,最终还亲自迎接他的死亡。
啊,意外得漫长。
明明时间对于付丧神来说实在没有太多的意义,回想起来仍然好像恍如隔世。
和那些光鲜亮丽的日子比起来,待在墓中就要显得无聊太多了。
失去了日夜变迁,根本无从察觉时间流逝的鹤丸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来自土壤深处的湿气渗入木桶之中,慢慢让刀鞘边缘多了层黄褐色的锈迹。
感觉到肩膀有些僵硬的鹤丸很是平静,他干脆闭上眼睛耐心地等待。
付丧神不需要任何的睡眠,所知所感也不需要依赖双眼,会保持和人类相仿的外表不过是他们模仿人类的天性而已。
尘归尘、土归土,无论生前有着怎么样的波澜壮阔,在死后都是殊途同归。
虽然鹤丸没有为贞泰感到惋惜,但总有些遗憾没办法轻易释怀。
活在这个时代,就有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安达贞泰从来都是个个性温顺的家伙,他没有作为武者的追求,唯一的愿望就是想享受子孙满堂的田园生活罢了。
随着战争的爆发,全部对未来的期盼都成为了镜花水月。
就算鹤丸是贞泰的刀,可最终挥刀的人还是贞泰。
哪怕有神依附,刀依旧是刀,能够决定人类命运的唯有人类本身。
打从一开始,鹤丸就不可能拯救贞泰,他没有这个的权利也没有这个的资格,所谓的守护本身就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的说辞。
付丧神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人类的愿望,这样的使命在鹤丸看来又是何等的讽刺。
如果在最后的那一刻,能够握住刀柄的人是自己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呢?
深埋于泥土之中,一无所有的空虚让鹤丸越渐单薄的思绪飘向了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意识的断层就如同是被切分开的画面,奇妙而莫名痛苦的陌生感觉仿佛在脑海中爆炸成一团,嗡嗡的鸣声带来针刺般的痛楚。
不知为何,前所未有的沉重感从头蔓延到脚趾,鹤丸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千斤的石头压在了底下那样,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让人喘不上气的实感。
这就是地狱的接待吗?
无法睁开双眼的鹤丸想,一股火烧般的灼热就在胸口蔓延开。
被撕裂开的思绪杂乱地搅在一起,连自己身在深处都无从知晓的鹤丸隐约察觉到有不太对劲的地方,可是他毫无头绪。
这时,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被放到了额头的位置,一下子就带去了些许多余的热度。
似乎听见有谁在低语,含糊不清的声音却意外得抚平了鹤丸心底的慌乱。
铺好毛巾的三日月一脸担忧地端坐在床边,手入室的气氛比往常都要凝重了不少。
躺在被褥中的鹤丸无意识地皱起眉头,没有血色的雪白肌肤却透着不自然的红,干涩泛白的唇畔微张,很是痛苦的喘息着。
想说点什么,又摇了摇头的三日月伸手用指尖拨开鹤丸额角上被薄汗打湿的一缕发丝。
战斗是他们身处于此的职责,三日月没办法对此责怪本丸里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挤压在悲伤上的无奈,远比愤怒更加冰冷。
为了从越来越激进的历史修正主义者手中守护住历史,受伤对于刀剑男士来说本来就是很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不是鹤丸第一次重伤归来,却是他第一次在完成手入后依旧长眠不醒。
滚烫的体温没有随着刀刃的修复还自然褪去,高烧使得鹤丸的意识未曾苏醒,哪怕身体上的损伤都已经全部愈合。
总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鹤丸很容易让旁人忽视掉他自身的纤细,就好像被他护在身后是件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即使他的背影远比看起来要瘦弱。
无论是认真的一面还是俏皮的一面,鹤丸都个和脆弱的形容无缘的爽朗家伙,爱笑又闹腾。
就算三日月偶尔是想过如果他变得乖巧又会是什么样子,然而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太过让人心痛,他宁愿鹤丸能像往常那样突然蹦起来吓自己一跳。
身后的移门被推开,审神者蹑手蹑脚地侧身进入。
“鹤丸现在如何?”来到三日月身旁探出脑袋的审神者小声问道,她单手捏住胸口的外套衣襟,话语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要是鹤丸的异常状态真是由于自己的感冒所造成的话,那审神者大概就要在三日月面前现场表演标准的土下座了。
三日月没有回答,只不过挂在嘴角的笑容掺杂着不少苦涩。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审神者弓着背脊,底气不足的心虚在看到鹤丸脸颊上的红潮时更有了大肆膨胀的迹象。
就算能够对受损的刀剑进行复原,但审神者的本职毕竟不是医生。
对本体进行手入是一回事,针对刀男身体产生的病况就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了。
连擅长调制药剂的药研,对此都是一头雾水。
“主,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从鹤丸额头拿起变得温热的毛巾浸泡进水盆里,三日月提醒道。
“爷爷,要不……没什么,那我先回去了。”本来想让烛台切或者大俱利伽罗来换个班的审神者都能猜得到三日月会是什么回答,于是干脆不提。
反正杵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的病都没好当然不想添乱的审神者在意地多扫了鹤丸两眼,就起身退出了手入室。
希望鹤丸快点醒来。
关上门站在旁廊上的审神者皱起脸双手合掌,默默地祈祷。
头昏脑涨的不适感有了衰减,不过还是被说不出的难受包围的鹤丸冷不丁的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跳动声。
咕咚、咕咚,宛如心跳。
但那分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被淹没在地底深处的只有死亡。
骸骨的胸口里一无所有,连同逝去的灵魂一起泯灭在时间的长流中。
然而那个熟悉的响声,却又那么的真实,就仿佛是来自自己的胸口那样。
……我在哪里?
不协调的违和迫使鹤丸费劲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让人恍惚的明亮刺入眼中。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的鹤丸本能地半眯起眼睛,腾升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强忍着来自肩膀的酸楚,抬起手臂遮盖在眼前的鹤丸用手背揉了揉湿润的眼眶,然后才楞了一下。
察觉到什么的鹤丸抬高手臂,看向自己的手掌吃惊地半张开嘴巴。
我的手……不是半透明的。
无法透过自己的手看到后面的景物,奇妙的新鲜感让鹤丸不由地虚握了两下。
那并不是单纯的幻觉,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根手指的实感,就好像他得到了和人类一样的身体那样。
窜入脑海的想法把鹤丸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会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付丧神拥有肉身?这一定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可是亲眼所见的事实上又没有那么好反驳,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鹤丸想都没想就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人类睡觉时会用到的被褥中。
扶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刚想掀开被子就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什么压住了的鹤丸下意识转过头,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呆呆的大吃了一惊。
要说美人,鹤丸也见过不少,就如同鲜花总能得到欣赏那样,美丽的东西永远都会成为争相追捧的对象。
付丧神的价值观是来自人类的潜移默化,就算贞泰并不算是好美之人,但人类的本质就是很容易被美好的东西吸引。
顺滑的蓝色发丝服帖得垂挂在面容姣好的脸颊旁,自然的白皙肤色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浅朱色的嘴唇单薄柔软,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好似扑扇的蝶翼。
虽然第一眼是会让人迷惑,不过鹤丸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他的五官更偏向男性。
而且他侧卧在榻榻米上从被压住大半的华服着装看来,这个人显然是属于自己诞生的那个年代。
最让人疑惑的,还要算自己的左手正被眼前好看到不像人类的陌生男人紧紧的握住了。
能长成这样,鹤丸敢保证自己如果见过,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印象。
我不是应该在墓里吗……
鹤丸茫然地环顾了下四周,这里怎么看都是室内。
难不成我不小心跑进别人的身体里了?
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鹤丸有点好奇这具躯体本来的模样。
本来因为觉得困倦而小歇了一会儿的三日月,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有了动作,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鹤!”看到鹤丸醒来的三日月,高兴地一把抱住了鹤丸。
没有不好意思的打趣,也没有久违的问候,不知为何怀里的人突然挣扎着把自己推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三日月就看到鹤丸警惕的眼神。
“你是谁?”接二连三的惊吓已经让鹤丸有点莫名其妙的恼火了,他本就不应该把贞泰独自留在那冰冷黑暗的墓穴里,更何况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亲近的碰触,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就好像是不受控制那样,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糟糕处境。
错愕的表情爬上三日月僵硬的脸,他的脑袋彻底变得一片空白。
被三日月略显强硬的从被窝里拖起来的审神者面如土色,尤其是在发现鹤丸失忆了之后。
检非违使啊,你们的枪是有毒吧!不如一枪捅死我算了!
如坐针毡的审神者真想敲晕自己,谁让她都快觉得三日月直勾勾的视线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戳出个窟窿来。
总算退烧的鹤丸就好像是烧坏了脑子,他记得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应该和安达贞泰在墓中,却对之后发生的全部一无所知。
要不是审神者都把白色的太刀拿到了他的面前,估计他还不会承认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是名为鹤丸国永的付丧神。
看起来并不是在装傻的鹤丸也很懵逼,他呆若木鸡地捧着审神者的镜子已经有一会儿了,可是他还是没办法将镜中的人和自己画上等号。
哪怕那张脸就是自己的模样。
半响,他抬手试着碰触了下挂在脖颈上的金链子。
“这是哪来的?”鹤丸自言自语地嘟囔,他瞥了眼变得陌生的刀鞘,就算确认过装在里面的刀刃就是自己货真价实的本体,他仍然坚持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可是亲眼看到本体和贞泰一同下葬的,怎么可能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其他先不管,鹤丸,你觉得身体如何?”审神者硬着头皮的开口,她实在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
“有点别扭。这么说,你是我现在的主人吗?”消化完大部分讯息后,鹤丸终于放下了镜子。
倒不是他的接受能力特别好,只是刀剑的转让本身是很普通的事情。
既然自己的本体在这里,那么至少能说明眼前这位持有自己本体的人类就是自己的主人。
道具不能选择自己的归属,所以想要理解眼下的状态就从最直接的方式看来就好。
“可以这么说……不过把你从墓里取出来可不是我。”想到鹤丸的历史,深怕被误会的审神者补充了句。
是嘛,原来我被从墓中取走了啊。
其实不觉得很意外的鹤丸耷拉下肩膀,无能无力的沮丧感再次笼罩在他的心头。
“那他呢?”没有消沉太久的鹤丸很快就抬起头,还顺便指了指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坐在审神者旁边的三日月。
听到鹤丸终于对自己有了兴趣,三日月顿时振奋了起来。
“他是三日月宗近。”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需要把三日月介绍给鹤丸的审神者,真的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三日月……三日月!我知道你!”小声地默念了两遍,鹤丸恍然大悟地轻锤了掌心。
审神者分明看到三日月的眼中绽放出了繁星般的光辉,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位在自己心中就像个慈祥爷爷的天下五剑还能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变化。
“父亲说过你是三条宗近的最高杰作。”不太好意思提五条国永是怎么把三日月宗近这把刀夸得天花乱坠的鹤丸,好歹是知道了为什么父亲会对那把刀的美念念不忘。
的确能让人印象深刻呢。
总觉得一直视三日月的话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得古怪的鹤丸,不动神色地偷瞄了两眼。
“就这样?”憋了半天,都看到三日月的眼神重新暗淡下来的审神者终于忍不住开口。
“就这样啊。”没能理解这个问题的鹤丸,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
欲言又止的三日月抬手用袖摆虚掩在嘴前叹了口气,他有些无精打采地微垂脑袋。
不管自己刚醒来时也好,还是听到自己的回答后明显露出了失败的表情也好,都让鹤丸实在搞不懂三日月是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期待。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就算有了父亲的念叨,对鹤丸来说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三日月,他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即使如此,鹤丸还是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三日月的失落后,胸口后浮现出一股揪心的痛楚。
哎呀呀……
为难的视线在鹤丸和三日月间游走了一遍,不由觉得自己的感冒都算不了什么的审神者轻咳了一声,各有所思的沉默使得室内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鹤丸失忆的事情一下子就在本丸里传开,不到半天的功夫,前来问候的人就在手入室门口排起了长龙。
我原来有认识这么多付丧神吗?!
就没见到熟面孔的鹤丸光是在记名字上就浪费了不少脑细胞,一次性被塞进太多的新东西任谁都吃不消。
“好啦好啦,让鹤先生先休息吧。”烛台切温和的将信浓推出房间,顺便很是抱歉的和走廊上的人打了招呼。
大俱利伽罗盘腿坐在床边,本来就深色的皮肤此刻看起来更加黑了几分。
也不知道为什么,鹤丸就觉得和这两人很有亲近感,特别是眼前这位表情冷漠却感觉到丝毫冷意的大俱利伽罗。
虽然这样想可能不太好,但是没能陪同贞泰一起腐朽似乎也不算是件坏事。
至少安达贞泰在迎来生命的终点时,直到时间停歇的最后一刻都未曾独单一人。
让自己成为陪葬品并非是贞泰的主意,在自己伴随在贞泰身边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死后,哪怕是自己的妻子。
在他时常说起的话题里,最多还是对子孙满堂的向往。
若是提起他最喜欢的一件物品,那毫无疑问就是身为传家刀的鹤丸了。
但是随着安达家的衰败,鹤丸作为传家刀的使命同样迎来了终结。
本来心想与其被当成废品一样随便丢弃,能够和贞泰的遗骸一同腐朽怎么想都是种幸运。
就算付丧神本身不拥有感情,然而人类的感情向来都很有感染力,汇聚思念、情绪、记忆而诞生的付丧神很容易受到人类感情的影响。
哪怕没办法真正的理解人类的感情,付丧神依旧会因为人类的存在而产生或多或少的变化。
而且鹤丸觉得大俱利伽罗还挺有意思,脸上是挂着一副不情不愿的冷漠,但是在他刚走进这里时,他的表情分明就像是松了口气。
既然确认过这就是自己的身体,那鹤丸也想不到抵触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显然不是个短时间里就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与其愁眉苦脸,比起没头没脑的横中直撞,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但无论如何,鹤丸都很清楚自己现在会在这里也不过是个不和谐的小插曲而已,这并不是属于他的生活。
也许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未来,那也是将来以后的事情。
如果把这个小小的意外当成是在墓中的消遣的话就能顺其自然,也许是因为待在墓中有点太过无聊的缘故吧,要知道如今的鹤丸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比起那么摸不着头绪的烦恼,还是对可以碰触到物体的实感饶有兴趣的鹤丸,将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两遍。
“呐,主人那副样子不像是能武之人,既然如此使用我的人是谁?”想到了什么,鹤丸抬起头很是好奇地问。
一把刀是实战用还是收藏用,光看刀刃的保养状态就能一目了然。
对主人持有敬意和实话实说是两码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审神者绝不是会亲自上战场的类型,再加上能够命令那么多的付丧神本身就需要丰厚的实力和地位,会有许多下仆也不是难以想象的景象。
转瞬即逝的困惑让大俱利伽罗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他在来之前大概是没听到有关失忆的那部分,于是求助般的看向了烛台切。
“鹤先生……也许听起来会很奇怪,不过在这里挥刀的人就是你自己。”坐下来的烛台切从送来的篮子里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削起皮。
“我吗?”胸口如同被什么敲击了一下,脑袋有点晕乎乎的鹤丸喃喃着,用拇指揉搓了下自己掌上的老茧。
原来再怎么不切实际的愿望,都真的会有实现的那一天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
越渐强烈的念头在中途恰然而止,鹤丸用力的握起拳头,指甲深嵌进掌心,痛楚如触电般钻入脑海。
过去的时间已成为既定的事实,开心也好悲愤也好痛苦也好绝望也好,面朝未来前行的轨迹才是人类能够延续的强大。
就算贞泰的命运画上了句号,然而还有流淌着他的血脉的子嗣仍然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对那个男人来说这其实就足够了。
归根结底,在安达贞泰看来鹤丸国永就是一把独特的刀,无论他们有多的亲密,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家人。
明明是打从一开始就明白的道理,事到如今却突然变得恍然大悟。
自己无法拯救贞泰,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啪嗒。
溢出眼眶的泪珠坠在手背,绽放开晶莹的水花。
“国永?有哪里痛啊?”不再板紧脸的大俱利伽罗手足无措地小声问,还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鹤丸的脑袋。
“不,什么都没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鹤丸连忙摇摇头,烛台切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刀,从口袋去取出手帕放轻动作帮他擦去自说自话夺眶而出的眼泪。
一个接一个的新奇展开着实让鹤丸应接不暇,大概是身体本身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很快他就感觉潮水般的疲倦翻涌而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入室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很突兀的刺鼻气味,让鹤丸在潜意识中并不是很想继续待在这里。
“请问我的房间是在哪里?”鹤丸眨巴着眼睛问道,感觉亲近归亲近,初次见面还是免不了会有些生疏。
还是第一次听鹤丸对自己用敬语的烛台切和大俱利伽罗纷纷打了个寒颤,然后同时对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陷入了纠结。
光忠,你说。
大俱利伽罗很是难得的主动用胳膊肘撞了下烛台切,脸还不由自主地转到一旁。
这让我怎么说啊伽罗酱!
绷直后背的烛台切深呼吸一口气,从来都不擅长在鹤丸面前说谎的他在一对上鹤丸的视线就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其实……鹤先生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难以说出口的事实在烛台切的舌尖上绕了个圈后又被吞咽回肚子里,错开视线的烛台切气势十足地回答。
“喂。”张了下嘴就察觉到有不妥的大俱利伽罗闭上了嘴。
“是嘛,看起来我们三个果然很要好啊。”没有多心的鹤丸乐呵呵地感叹,说完就掀开被角想要站起来。
默契十足的烛台切和大俱利伽罗一左一右地搀扶住鹤丸的手臂,还不忘在他的背后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伽罗酱,如果三日月先生要砍我的话,请不要舍弃我。
烛台切挂不住笑意的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然,对太刀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月光照耀的黑夜更加可怕的东西。
再加上之前在走廊上和三日月擦肩而过的时候,烛台切可是清楚的看到三日月的模样有多么失魂落魄。
……谁管你。
话是这么说,大俱利伽罗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头开始痛了。
TBC
磨磨蹭蹭又没一口气写完,好气哦
下篇明天发